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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韩叶】清风徐来 01

01 世变

天地间的色彩是暗沉的。厮杀声混合着绝望的呼喊冲击着听觉。血光笼罩的东方，黑气层出不穷，逐渐覆盖了整片大陆。眼前不断倒下不知什么人，似乎是极为熟悉的人。

榻上眉头紧锁的男子似乎终于不堪忍受这一切压抑，从梦境中醒转来。寝殿中的事物轮廓隐约可见，晨光熹微，透过门窗的缝隙渗透进来。

方才的那一切如过眼云烟一般，不复可寻。

又是旧事唤起的噩梦吗？

不，不是。

韩文清缓缓坐起身来，清醒后的片刻庆幸之后，他意识到这不是往常一样的梦境。

“预知么……”他自言自语，下床更衣。心中却还在不断思索，梦中的那黑气究竟是什么？是一种能带来威胁的实体，还是一种指代？自两百年前那场波及全大陆的大战落幕之后，再没有什么能给整个大陆带来这样的灾难了。而自从一百多年前，各种族领袖人才辈出，各自建国之后，虽然边境摩擦不断，但也算得上是井井有条。他对于如今的各国国主虽然不算十分了解，却也不觉得有哪个会挑起这样的事端。

带着这样的疑虑，韩文清如往常一样用过早膳便前往正殿处理国务。怎料正午之前，国师张新杰给他带来一个惊天消息。

“国主，嘉世国变。”一向平静的张新杰脸上竟也带着几分收不住的惊异，显然此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，“消息传来，嘉世国主一叶之秋突然退位，不知所踪。”

片刻的沉默，似乎韩文清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。

“嘉世和我们一样，是最早建国的，而叶秋从那时起就是嘉世国主了。虽说是人族的国度，本该寿命不长，但一叶之秋百年以来战力如旧，一点都没有衰老病死的样子。”韩文清说到此处似也有些疑惑，不过这个大陆未解之谜之一显然不是此刻的重点，“毫无征兆，他怎会突然退位？嘉世又哪有拿得出手的人物继位？”

张新杰敛下眉眼：“嘉世不曾提及禅位原因，新继任的是原先越云国的孙翔，是个年轻的人族。”

“越云？”韩文清对孙翔没有任何印象，偏远的小国度而已，他不曾过多关注过。

“消息是驻守边关的秦牧云传来的，他也觉得此事蹊跷，所以已经做了调查。”张新杰接着汇报，“嘉世内部的小道消息称，叶秋退位后无人知晓其去向，但更多的说法是他被手下人杀害了。”

“荒谬。”韩文清摇头，“叶秋的身手，何人能杀他？”

张新杰有些无奈地看了自家正直的国主一眼：“防君子不防小人，何况是信任的身边人。除了光明正大地动手，还有很多方法。嘉世的刘皓，很擅长这些阴险损招。”

回忆起这个出了名擅用阴险之术恶心人的存在，韩文清也不再反驳。张新杰接着说：“但这些没有实凭实据，不好断言。我们的探子已经深入调查此事，会尽快反馈结果的。”

韩文清摇摇头：“我更想知道，为何要叶秋退位。”言语间，竟已断定此事另有隐情。

“国主，此事尚未定论，也可能是叶秋自己要退位。”张新杰不赞同地提醒，“不知所踪也很正常，叶秋从不以真容示人，无人知晓其面具之下容貌几何，就算有人看到他也不会知道他是谁吧。”

“我知你严谨，但我虽与叶秋交流不多，对他的性情却有几分了解。突然退位，国内易起祸乱甚至人心不稳，不像是他会做的事。”百年多来，霸图与嘉世作为邻国，大小摩擦纷争不断，他与叶秋自然也是各种形式的交流都有过。两国关系不好，他对叶秋倒没有多少恶感。以韩文清的性格，是不会嫉恨一个一心为民又与他实力相当的人的。

不过，叶秋那遭人恨的口才就另说了。

听得国主这话，张新杰也不好再说什么，躬身后转身向殿外走去。

“嘉世……”韩文清的目光落在一边悬挂的大陆地图上，忽然一凝。

“等等。”他下意识叫住了张新杰。

“国主？”张新杰转身，顺着韩文清的目光看向地图，不解其意。

韩文清却没再说什么，心里默念：嘉世，东方。嘉世不正在霸图的东方，也是几大国中最东侧的国家之一了。而那梦境中的战场，最先倒下的……不正是人族吗？虽然人族因为数量庞大不止嘉世一国，但是……

“新杰。”韩文清对一直等着下文的国师道，“我要亲自去一趟嘉世。”

张新杰愣了愣，道：“霸图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外交阵仗了……”

“不，我自己去，不告知任何人。”韩文清见他一脸不解，也不知该如何在不告诉他预知之事的情况下解释清楚自己的做法，只是轻描淡写道，“我要去查一些事情，不会很久的。”

张新杰跟了韩文清几十年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有所隐瞒，他也不再细问，只道：“国内之事国主可以放心，倒是国主一人独往，万事小心。”

“嗯。”韩文清的视线有回到了地图上，低声道，“我就从一线峡谷穿过去吧。”

一线峡谷位于霸图和嘉世国中间，充当了两国的大半条边境线，却是个公众地带，各国都经常有人前来，为了游玩、历练、寻宝等各种各样的原因。一线峡谷再往南则是南屏群山，充当了两国剩余的边界线。若说一线峡谷的外侧还时常成为两国的主战场，南屏山却是甚少有人踏足。因其陡峭，大约无人曾翻越南屏山往更南边去吧。

此刻的韩文清正在一线峡谷独自行走着。本该直接穿过去，但或许是因为还没想好要如何进入嘉世国境，他干脆先在峡谷内探查起来。

走着走着，人烟渐稀，韩文清却突然止住了脚步。视线落在路旁从岩缝中长出的一朵黑色的花上，他不由靠近过去。血脉的微微躁动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淡淡地阴邪气息，他不由心头一跳，下意识地就要伸手触碰。

颈侧传来冰凉的触感，韩文清手一顿，心道不好。因为在这地带本不会遇到什么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物，又心系这古怪的黑花，竟一时大意。目光扫去，抵着自己要害的武器似是伞状，却是从未见过，却莫名给他一种危机感。韩文清想要动手反抗，就听一道刻意压低过的低沉声音响起：

“别动。”